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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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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0 章

江濂做了一場夢,置身於幽暗的不透光的海底,海風帶著海水侵襲耳膜,一道熟悉而冰冷的聲線充斥其中,心臟隨之巨顫。一轉眼,他從夢中抽離出來,眼前陌生的景象令他下意識蹙眉,轉瞬反應過來後瞳孔一縮,迅速起身查看臥室,房門是洞開的,廚房隱隱有聲響。

那道被刻意隱藏又控制不住回想的身影就在眼前,江濂內心深處忽然冒出一句話,算了。什麽算了,什麽都算了。他想要從來都是這只鳥而已,只屬於他的小鳥。

季雲鶴端著煎好的三明治轉身,餘光瞥到門口失神地註視著自己的人,他的臉上無一絲情緒波動,自顧坐到飯桌前吃早餐。自然是沒有江濂的份,他邊刷著手機邊吃三明治。江濂仍保持靜靜佇立的狀態,眼神一眨不眨地停留在他身上。

很快季雲鶴用完早餐,收拾收拾準備出門上班,江濂這才跟著動了。依然是他開車,季雲鶴看起來很忙,全程低著頭回覆消息,一副代駕和車主的關系。

到達博運大樓地下停車場,季雲鶴收起手機,從錢包抽出五張紅票子塞到江濂身上,微笑說:“辛苦江總了,我對兩次服務很滿意。”說完拿走鑰匙下車,頭也不回地坐上電梯。

江濂攥著五百元紙幣,沈默不語地目送身影消失不見,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弧度,將紙幣揣進兜裏,慢吞吞走出停車場。

臨近中午,季雲鶴開完會回到辦公室,發現桌上多出一束紅玫瑰,附帶的卡片寫著一串行雲流水的手寫字母“from Rose Island”。他放下文件坐好,眼也不擡地吩咐助理:“扔了,再有不必接收。”

助理抱起花點點頭。

此後幾天江濂風平浪靜,既沒出現也沒再做任何事情。

季雲鶴回國不久,這段時間忙著腳不沾地,堪堪松懈些,得空約姜鳴出來見個面。計劃出國前,他和姜鳴打過招呼,如今回來合該聚聚。

兩人約在一家餐廳,剛一見面,姜鳴激動地來了個大擁抱,細細端詳著多年未見的好友,感嘆道:“季總風采更勝當年啊,追你的人不得排到馬六甲海峽。”

季雲鶴接過服務員的菜單,隨便點了幾個菜,待人走後,笑吟吟地說:“我看姜組長也不賴,怎麽不帶你女朋友一起過來?”

“今天還是先我們倆兄弟敘舊,日後見面機會多得是,你應該不會走了吧?”姜鳴不太確定地問。季雲鶴是個極有想法的人,做事幹脆利落,當初說要脫離江濂,他還以為需要從長計議,結果很快收到對方出國的消息,臨走前還擺了江濂一道,屬實給他看傻眼了。

“嗯。”季雲鶴喝了一口水,語氣有幾分幽怨,“還是更喜歡國內的生活環境,國外的甜點和餐食對我來說簡直是種精神折磨。”

“哈哈哈哈,當然還是家舒服,我女朋友做飯很好吃,下次約到我家,讓你大飽口福。”姜鳴興奮地說,提及戀人,面上滿是自豪甜蜜的表情。

季雲鶴看得一樂,順著他的話打趣:“難怪感覺你壯了一些,幸福過頭了吧。”

“嘿嘿,是有點,不過我最近在考慮健健身,再胖些要配不上她了。”姜鳴頗為郁悶道,轉眼又提起勁,“上個星期大學同學聚會,我遇到蘇欣雨,你還記得吧,校花,她向我問起你,我說你回國了,感覺她對你有點念念不忘,你要不要考慮下?”

季雲鶴聽到這個名字恍惚一瞬,大學時光仿佛前世舊夢,遙遠得幾乎想不起來。他不太喜歡回憶往昔,昨日之事如流水不覆返,最重要的永遠是當下和未來。“別瞎說,人家可能只是看到你剛好想起有這麽個共同同學。”

姜鳴想了想說:“其實五年前蘇欣雨就打聽過你的消息,不過當時那情況,不好跟她說起,而且這幾年她交過兩個男朋友,基本很快就無疾而終了,然後就有人問她是不是還惦記你,她沒否認啊。你現在的生活完全走上正軌,也快三十的人了,真的可以考慮考慮——你看什麽?”

說著說著,他發現季雲鶴忽然看向他的身後,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,似乎是有位客人在刁難服務員,“誰啊那是——誒,你去幹嘛?”

季雲鶴走到發生矛盾的那桌前,戲謔地笑說:“這不是孫少嗎?好久不見。”

責罵服務員的男人正是孫鵬飛,註意到來人,眼睛一瞬睜大,“季,季雲鶴?你tm還敢回來?”

“我為什麽不敢回來?”季雲鶴反問,朝服務員陳梅雪投以溫柔安撫的笑。陳梅雪認出他,礙於孫少還在,只能壓抑著激動的心情,咬著下唇不出聲。

“你坑了江濂,真不怕死啊。”孫鵬飛嗤笑道。

季雲鶴的目光輕飄飄地掃視孫鵬飛上下,笑瞇瞇說:“你沒被江柘搞出點殘疾,確實挺讓人意外的,怎麽,現在只敢在服務員身上找面子了?”

孫鵬飛臉色驟變,想起一些不堪的記憶,氣沖到腦門,擡起拳頭就要揮過去,“你tm還有臉提!”結果半空被季雲鶴抓住拳頭,推了回來。

“冤有頭債有主,你找錯人出氣了。”季雲鶴拍了拍手,仿佛手上沾到什麽臟東西。

孫鵬飛恍然意識到,眼前的季雲鶴哪裏不一樣了。“沒有江濂撐腰,你哪來的勇氣跟我狠?”

“哪來的勇氣,過幾天自會有人親口告訴你。”季雲鶴似笑非笑道。

“江濂?切,我要是告訴他你的存在,你怕是活不過幾天。”孫鵬飛不以為然,以江濂睚眥必報的性格,怎麽可能放過季雲鶴,等著看好戲就完事。他眼珠一轉,落到一邊的陳梅雪身上,倒了滿滿一杯酒說:“這服務員以前跟你有點關系是吧,想英雄救美,行啊,喝完這杯酒,我就勉強不投訴她。”

“雲鶴……”陳梅雪沖季雲鶴搖搖頭,忐忑地端起酒杯,向孫鵬飛道歉:“孫,孫少,我喝吧,對不起,我下次一定註意。”

季雲鶴輕挑眉頭,奪走陳梅雪手裏的酒杯,一口氣喝完。姜鳴倒吸口氣,扯了扯他的胳膊。

季雲鶴放下酒杯,重重拍了下孫鵬飛的肩膀,“今天這杯酒,孫少可別忘了。”然後叫走陳梅雪回到位置,輕聲問:“你怎麽在這工作啊?”

陳梅雪呼出口氣,幽怨地回:“大老板不允許我在前頭露面,不能進包廂就拿不到提成,幹不下去了,只能辭職,除了做服務員,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。”

季雲鶴猜到肯定是因為自己的原因,心裏一陣歉疚,“對不起啊,我連累你了。”

陳梅雪搖搖頭,故作輕松道:“無所謂的,不過你啥時候回來的?看起來很不錯嘛。”

“沒多久,”季雲鶴思索片刻,掏出一張名片給她,柔聲道:“你先去工作吧,省得被領班說,這是我的聯系方式,有空我們再聊。”

陳梅雪往左右看了眼,接過名片悻悻地跑回後邊。

姜鳴從陳梅雪的背影收回視線,不解地問:“這誰啊?”

“之前會所認識的朋友,因為我丟了工作。”季雲鶴悶聲說,剛才看到前方被刁難的人有些眼熟,還以為看錯了,沒想到還真是陳梅雪。高進那家夥腦子不夠細,難道是寧思遠要求的?

“哦,那也不能說是被你害的吧,你也是受害者啊,要怪就怪那些變態。”姜鳴說到話尾,語氣染上憤慨。

季雲鶴笑笑,沒再揪著這個話題,“啊對了,你前面說什麽來著?”

“我說讓你考慮下終身大事,都快三十歲的人了。”姜鳴無語道,白說了一堆,合著全沒聽見。

季雲鶴聳聳肩無謂地說:“暫時沒想法,工作挺忙的。”

“二十歲你說沒想法,現在快三十歲還沒想法,等老得站不起來,你有想法都晚了。”姜鳴恨鐵不成鋼地念叨,長著一副不缺人的臉,至今沒談過戀愛,這像話嗎?

“噗,哪跟哪啊。”季雲鶴一言難盡,默默夾菜吃,不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。

幾天後,季雲鶴應西能科技孫總的邀請共進午餐。這幾年新秀疊起,西能科技在一次投資失利後漸漸發不起力,幾近日薄西山。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這廂博運新CEO上任,孫總自然得抓住這個機會拼一把。

整場飯局下來兩人相談甚歡,孫總心裏有了底,對拉攏投資一事勝券在握幾分。

季雲鶴瞧著孫總的臉色不錯,話鋒一轉,悠悠開腔:“說來我前幾天吃飯,遇到一個男人為難服務員,場面鬧得有些大,拍照的人不少,我出於好心上前勸解,結果那男人以身份壓我,說是西能太子爺,斥責我算什麽東西敢多管閑事。”

話到這,孫總神情急轉直下,笑容僵硬難堪。

季雲鶴接著說:“沒辦法,我只能自罰一杯。說實話那天以後我一直在猶豫和西能的合作,我喝一杯酒倒不要緊,主要那天拍照的人不少,萬一發到網上,輿論一發酵,富二代刁難底層服務員這種社會話題,影響太惡劣了。”

“季總……”孫總咽了咽口水想解釋什麽,季雲鶴沒給他說話的機會,噙著笑繼續:“不過今天與孫總交談下來,我想我大概有些誤會,孫總如此涵雅低調,怎麽會有那種紈絝囂張的兒子,大概是誰借了孫少爺的名頭在外作亂,但總歸不太好,建議孫總提醒下孫少,別太縱容朋友,讓外人壞了西能的聲譽,為我們接下來的合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,您說是吧。”

孫總說不上是松了口氣還是應該心梗,暗暗瞥著面上雲淡風輕的季雲鶴,心裏對這位年輕人產生些不一樣的想法,同時對不肖敗家子越發來氣。此刻既然季雲鶴給了臺階下,他只能順勢裝傻:“您提醒的是,那小子平日就愛和一堆朋友湊在一塊,被人賣了都不知道,我回去就好好管教,絕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。”

季雲鶴莞爾道:“那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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